悠闲地站在窗边,任一缕缕阳光在身上静静地流淌,把我的心情浸染成黄色、绿色和红色……
我是四川丘陵里的孩子,生在丘陵,长在丘陵,看惯了丘陵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温和的阳光还有天生好皮肤的家乡人。可人生的轨迹却被一张录取通知书偶然地改变了。
由于只买了一张坐票,我和父亲轮流坐位置。因为缺少睡眠和长时间的站立,大脑浑浊,小腿浮肿,这使我对坐火车有一种强烈的厌恶感。经历了漫漫长夜,透过窗户,终于见到了一缕阳光。这清晨的阳光,标志着离目的地不远了,此时此刻,一种无尽的希望把我带到了远方的兰州。这西北的阳光,让我的心在这样的异地他乡踏实了许多。西北,这个传说中贫穷落后,自然环境恶劣,不宜人居的地方,在我心里无疑有几分神秘。凭着书上和电视里关于西北的零星记忆,我想象着兰州的山,兰州的草,兰州的黄河……到一个新的地方,往往会充满无限的遐想,于是我开始兴奋起来。
列车在流转不息的思绪中忽已过了天水。凝望窗外,远远的青山迎着面款款而来,我不禁暗暗惊叹西北也有这样的绿色。渐渐的,惊叹之余,青山悄悄地化为了黄土,刚才还在窗外挺拔着呼啸而过的大树,这时候完全换做了另一种姿态,像是古诗中的美人,禁不起岁月的沧桑,在年复一年的叹息中,失了颜色,毁了身形,踽踽独行于无边的黄土中。曾经郁郁葱葱的树叶变得零零星星,曾经苍劲挺拔的树干变得佝偻崎岖,经年的尘土在阳光下,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我失神地抬头远望,连绵不绝的远山,脊梁连着脊梁,没有庄稼,也没有树,只有断断续续的几抹绿,那是草。我不胜伤感:这样的荒凉可叫人怎么生活呢?列车疾驰而过,我惊讶地发现,黄土无穷无尽,而那抹绿色从未断绝,树虽稀疏却绵绵无尽,草固零落但不曾绝迹,它们正顽强而骄傲地扎根于这块贫瘠的土地。猛然间,我为这种勇气和坚持而深深地感动。不禁又想多看一眼那些树,啊,那不就是生长在大西北戈壁滩的白杨吗?这一生守着黄土的白杨!他们放弃了美丽妖娆,选择了遒劲苍凉,不高大也不潇洒,却有深广的根系和坚韧的力量。那佝偻的身形,满面的尘灰记录着它们成长的足迹,它们苦苦的坚守不正是对大西北最深沉的眷恋吗?是的,它们深深地眷爱着大西北的每一粒尘土,每一株小草,浸渍着灰尘的阳光,还有那连绵无尽升腾着力量的远山。它们苍白而痛苦的神情,蕴含着坚毅的力量和对这片土地伟大的爱恋。而这又岂是初见大西北的人所能理解的呢?转眼间,清晨的那一缕阳光已经铺天盖地,我忽然觉得,这炙烤着大西北的阳光,有一种恢宏的凛冽,或许,正是这西北的日头赋予了白杨、远山和黄土一种不可亵渎的生命和力量。从此,我开始喜欢这缺少雨水滋润的大西北了。
列车穿山而过,经过了无数株白杨,渐行渐缓,驶进了兰州。同车厢的旅客都赶紧收拾行李准备下车。我和父亲却并不着急,望了望窗外,我们相视而笑。父亲的笑里有满满的鼓励和期待,而我的笑里则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畅快和满足。不一会儿我们拖着沉甸甸的行李下车了,融汇在明丽晴朗的阳光里······
来到学校,西北师大的正门古旧质朴,后来听说它已是国家文物,于是我不禁对它的年龄崇敬有加。一下车,同坐校车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被接走了,只有我和父亲孤独地站在校门口。由于提前来了一天,学院还没有安排人接新生,我们只好拖着行李边走边问。这里,一张张带着阳光颜色的脸庞给了我深刻的印象。许多同学的脸颊都泛着红色!起初,我还以为是因为天气太热 ,后来才明白,是因为紫外线太强,太阳在这些可爱的脸上留下了阳光的印记。他们的脸上晕着红光,红红的皮肤上带有一丝丝的细小纹路,我不禁想着,需要多少日子在阳光底下劳动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啊,他们的手臂有些微黑,但显得很健康。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他们的皮肤绽放不出白皙的光彩,但却带来了另外一种美丽,这是一种带着阳光色彩的活力与热情。
在学长、学姐们的帮助下我和父亲很快找到了宿舍,弄好了我的床位,然后又给父亲找到了旅社。这时已是半晚时分,我看着疲倦的父亲睡着了,才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宿舍,空荡荡的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我站在窗边遐想着以后的生活……
时光荏苒,我已在西北重镇兰州度过了难忘的一年。但那些对大西北的初始记忆却始终未曾改变,那山、那树,那草,还有那阳光以及阳光下泛着红晕的笑脸已经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华彩。还记得这样一句话:到过大西北,长不大的孩子也会长大……我在这个地方看到了一种顽强的生命力,感受到了一种坚韧的品质,领悟到了一种在阳光下飞舞的精神,我坚信,在这一片热土上,我会像白杨一样成长!
轻轻地睁开眼睛,捧着笔记本。阳光照进心田,黄色、绿色和红色,散落在灵魂的深处,那是西北的色彩和魂魄。
(编辑:姚妍多 包洁)